紙工廠-過於喧囂的孤獨


看到『過於喧囂孤獨』裡的廢紙堆和打包壓力機,心裡突然有種來自於記憶深處的悸動和想像,這似乎是自己和紙工廠的淵源脫離不了關係。



據說我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家開過一間紙器公司,照片上的我好像不到五歲,還站在紅色的林肯車上玩耍。之後不知道怎麼樣了公司不見了,從我有記憶以來也不見林肯車,倒是我爸開始到台灣每個地方的紙器公司上班,也都有免費的衛生可以拿(從柔情兩百到五月花)。



自己和紙工廠的邂逅是來自於國小還是國中的暑假去親戚的紙器公司幫忙,那是一家小規模的工廠,但仍有它一貫的作業流程。那裡面有一大堆排列整齊頂上十幾尺高屋頂的原紙,每天推高機忙進忙出上去下來,很是忙碌。當時最令我稱奇的是斬(應該說切割,但台語是念”斬紙機”很有迫力)瓦楞紙的紙模機, 它有著怪獸般的大嘴,把一張一張的瓦楞紙吃下去,放置各種商品瓦愣紙版則一張張的被它消化出來,而做那些工作的人都常不穿上衣,感覺很猛,因為總是聽說有人被機器夾斷手,然後變成工殤事件。



我則是在工廠線的後端,在一群女性居多的作業線裡頭,把紙箱縫合,作業的最後有人會把疊在一起的紙箱放到類似搖搖椅裡的包裝機裡面打包出貨。包裝機打包的勁道非常之快非常之狠。那些工廠裡的機器,如同書中的壓縮機一樣,有著非人類可以達到的「神奇」魔力。紙的提練融合、在製成紙箱或書、印刷、用完丟棄被拾荒者拿去賣去拆解做資源回收然後就看到回收廠一大包一大包的正方壓縮體。整個工業機械作業的效率有如「陸上行舟」般龐大到令人嘆為觀止,但在工廠做了幾個月或幾年之後,那種「魔力」早就被消減成跟吃飯睡覺一樣的例行公事,人跟機械似乎融合成一體,完全沒有思考的納入生產線的「一貫作業」。



後來想起來我家免費印好拿來殿東西的廢棄紙箱是國外的產品並不是沒有道理的。記得有一個是美國賣遊樂器的產品紙箱,上面照片是沒看過的遊樂器和名字跟幾個金髮小孩的歡樂照片。我本來還想說有沒有遊樂器可以拿來玩,但其實就只有印紙箱而已。但曾幾何時,我親戚開的那家紙器工廠早就倒了,老早就跑到大陸轉投資去了,而那些國外產品的紙箱有幾張還殿在我家房間的某處防灰塵。



非常記得書中有一段是壓縮機裡面放著沾滿著血和肉渣的紙版夾帶著無數的蒼蠅和老鼠,按下控制鍵,所有的東西都極度壓縮並打成一包,表皮可能包著高更或是畢卡索的仿造畫,那是一個物質平等的時刻。然後我想到了老王那天出差在捷運上跟我想他家在樹林那邊開屠宰場的事,他說一隻隻的蓋上印章的豬在跑道上等著被電擊屠宰,宰完之後是一連串的分類。肉的分類,還有內臟的分類。他說不管什麼有的沒有的豬肝、豬心、豬睪丸等等的內臟,全部放在一大桶血肉糢糊的容器之中,然後就會有一群投機者在屠宰場外面聚集,秤斤秤兩便宜賣;而我爸在大陸買的便宜NIKE鞋也是大陸nike工廠員工在工廠外,偷偷廉價出售。至於我們吃完的廚餘,則是讓我想到小學同學他家是養豬的並有在收集廚餘,還常常去他家因為交情不錯,至於廚餘餿水其他的事就不提了。



總而言之,那些並非帶給我知識的工廠記憶,其實很純粹的就是一種需求和供給的生產過程,絕不涉及任何行銷概念或品牌概念那樣菁英式的知識和策略,一種屬於勞工底層生猛且原始的生命力,但也是工商界生產與販賣和資源回收體制之下淒涼且不為人知的消耗品。


留言

這個網誌中的熱門文章

《怪物》(Monster)-未知之力

想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然後傻傻的笑著

《墜惡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