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諾拉》 - 野蠻世界 歡喜就好

作為沒有太喜歡導演西恩貝克Sean Baker過往作品的觀眾,如《歡迎光臨奇幻城堡》對其描述底層過於浪漫的憐憫或相互取暖頗不以為然。自己好像比較喜歡那種我們認為底層很慘,然後他們會跟你說慘在哪?因為沒錢?然後跟身為藝文觀眾的我們說:我活得很爽、很快樂耶。


確實以「文藝動作片」的觀看標準,《艾諾拉》 如此合法的糜爛與荒淫生活,以拳拳到肉、各種撞擊,髒話連發、廢話連篇就是make sense,堪稱西恩貝克的終極進化之作,如此生猛的生活方式就已經是接近生命的本質了,在此用什麼論述框線都顯得不自量力,多餘且眼界狹小。


也完全明白生活的劇本,最精彩的地方就在於尷尬,進退兩難的時刻。男主角伊凡因為年少輕狂而草率結婚,而後面給予他瘋狂權力的大人說這樣太荒謬一定要離婚,於是原本狂暴吶兒就變成小吶兒(見英雄聯盟)。


去拉斯維加斯結婚的橋段


所以本片最精彩的段落,是後段伊凡父親私人飛機上的對峙,與拉斯維加斯解除婚約的地方,聰明地讓玩世不恭挑戰律法與制度,並且更好的是讓「動物性」登場:不只是瘋狂、慾望橫流,而是與身俱來生理男女的差異,往往超越了階級,例如常聽到的直男對話:反正男生就是視覺系動物,性慾導向,同時又是一個賺錢的人,於是後來真正握有權力的卻是富豪的老婆?


性別與政治的交會,往往不是單向,僵固的,而是交會本身、當下,敵我劃分不斷在改變。如《艾諾拉》的「婆媳問題 」,因為兒子被另外一個女人搶走了 ,母親現身,伊凡從揮金如土的土豪變成小屁孩,逃跑不斷買醉,最後沒錢還是被抓,認清這只是個屁孩的遊戲,只好認輸,女主角艾諾拉生氣,破口大罵:這沒用的東西!媽媽從管制者變成的小孩長不大的守護者跟女主角對嗆,而爸爸在旁邊偷笑,除了猜測他應該也是不太高興老婆獨裁,於是心裡暗爽,這小子跟老子有87趴像,都是妻管嚴。 


兩位俄羅斯男性臉孔,與帶有亞裔感的女主角


而末段保鑣伊格與灰姑娘艾諾拉的取暖,聯想到過往導演的對於社會底層的終極關懷,但這次似乎高明許多。以艾諾拉嘴伊格娘炮雙關的言外之意,開啟了生理與氣質的陰陽之辯。女生被綑綁的時候,說伊格應該會想上我(不管是自身從事鋼管女郎的直覺,或是性別倒錯暗示),艾諾拉說其實很討厭這樣。可是在後來提到時內心其實也蠻愛的?在此並非鼓勵現實狀況,而是電影中艾諾拉用身體皮肉討生活的寫照與姿態,太娘砲就會被吃死死的,即使娘砲(pussy)某方面就是對「女性服務產業」的歧視之語。



相對《星夢性快感》演A片的女性來硬的不行,來軟的就可以,被質疑都已經拍hardcore片了還那麼放不開?而《艾諾拉》中並沒有過於明顯的信念與信仰,裡頭代表東歐的宗教儀式還被搞笑處理,反而能以動物性—雌雄的分野與錯置加以解釋,「陽剛」意味爭取、強迫、主動(如部分的艾諾拉);陰柔代表被動、消極(如伊格)。


也就是《艾諾拉》沒有任何救贖意味,很好(結尾不算)。回到現實中,那就是眼前人吃人的世界,有錢就是大爺的道德觀,電影幽微的在律法制度與「鈔能力」中輾轉糾纏,卻始終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有錢雖然幾番折騰,不是說離婚就可以離婚,但還是以最快的速度離婚。



想到陳雷的手遊廣告:「野蠻世界 歡喜就好」用如此喜感的口吻,變相來描述《艾諾拉》建構世界的各種情緒與慾望四溢的殘酷與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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