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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子兒咕咕叫(Coo-Coo 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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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腸導(詹京霖導演)多年舊識,除了是昔日世新電影研究所友人的共同朋友,當時會互相到本部落格串門子,聊電影,聊創作。許久沒聯絡(現在見面應該也都不認識)也算是在各自創作領域奮鬥,之前記憶還停留在《狀況排除》與《川流之島》寫實劇本的扎實能力,卻不見比較創新(實驗)之處。 《一家子兒咕咕叫》是腸導蟄伏多年新作,以「家庭電影」作為第一印象,與明顯象徵性:關於遺失的兒子與迷戀賽鴿的主角(游安順飾)雙重意象疊合,講述關於「返家」與「回不了家」的兒子與鴿子,後者被有心人士攔截,卻在七年後意外飛回家,以及因為失蹤七年,可以宣告死亡的兒子引起的家庭風暴,並以帶有點紀錄片意味描述台灣鄉間場景與賽鴿文化,並隱喻著主角一家子像是鴿籠裡的鴿子,褲頭綁作夥,整片幽鬱寡歡。 電影家庭寫實的維度,一開始就充滿著暴躁不安的氣氛,男主角失去兒子與敗賭連連創傷的不穩定因素,像是不定時炸彈不斷引爆,卻也看到偶爾像彌撒亞救贖作用的天真傻瓜阿虎(胡智強飾)總是在爆裂氣氛中,帶來暗黑主角某種稍微正向、積極作用,電影前半段則是在這樣憂鬱難解的氣氛,像是裹足不前並一步步邁向毀滅? 如同英文片名-「咕咕043」是不是正意味著,以鴿子眼光的非人觀點的思考,卻也非如此當代藝術的行星觀點,而是電影如何從家庭寫實的唯度中跨越,甚至是關於生命個體的思考,也就是如何看待家庭的羈絆與掙脫,而鳥兒也意味著飛翔的自由,隱喻著人的自由。 也就是電影三分之二後段開始,更加零碎的剪接、片段,在主角完全自我放棄的人生,與逐漸分崩離析的家庭結構中,電影中的自由跳躍,表現了年輕人的夜店與黑道火拼場景,不只是某種社群的跨度,看得出來創作企圖以不同的方式來描寫不同的生命狀態,找到屬於個體的自由。 甚至也利用台灣民俗的牽亡魂寫實中,帶出原本在電影中幾乎隱匿的阿公,成為另一位引路人,以他回顧台灣日本殖民歷史,思考關於個體(人)與集體國家與獨立性的問題,並在最後運用一般劇情片較不常見的負片效果,像是一種陰間感如此象徵死亡的生命解放。 於是像是電影的家庭寫實困境中,不只是電影中角色的困境,也如同電影的始終灰暗有如張作驥式的,如《醉•生夢死》仰賴著演員爆發力給人的震撼,但後輩還能如何超越的台灣寫實感困境,《一家子兒咕咕叫》確實已經跨出新的維度,走得更遠了。 《一家子兒咕咕叫》阿腸導演身兼編劇與主要剪接(好拚),不難看見其創作上的作者論意圖(註1),用了複雜的劇

瞥見血地獄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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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天龍國蛋黃區的工作室進駐時間即將到期,必須尋找下一個「 掉漆溫室 」的新家。期待有新的工作室倒是其次,只是要讓機器繼續運作下去,至少運作一年。為了省錢,在網路上搜尋最便宜的雅房,照片上那些模糊不清的場所,讓我想起公視報導一些中低戶收入的羅漢腳(單身漢)居無定所的暫留空間。但第一次因為要看房,進入類似那樣的空間,我就像是電影《 男孩看見血地獄 》裡面那位剛結婚從警校剛畢業被「震撼教育」的菜鳥警察。 出社會那麼久,說自己還是菜鳥有點好笑。也許更像親臨一種想像,一處迴龍附近的邊陲地帶,舊公寓五樓的頂樓加蓋,樓梯上去看似昏暗無人,一打開卻別有洞天,一股濃烈煙味襲來,就像是之前去過那種 便宜網咖 的二樓,每次要上廁所都要被煙味洗刷過一遍。 跟房東約晚上更添加某種神秘感,於是當房東?或是她講話的樣子更像老鴇口吻,只是交易對象變成一間間鑰匙插在上面的房間,「要哪一間自己看。」如此傳達著,房間雖然親密但又十分廉價的低限要求,反正只要可以住就好;於是當自己一間間打開,看到每個房間大概不到兩坪,單人床放下去就只剩一點點位置,就像是在窺探監獄中每個囚室的樣子,好像一張張攝影作品。 煙味太濃,房東急忙噴著芬香劑掩飾,我因為尿急去上廁所,跟剛洗完澡的大哥示意一下,發現住在裡面的人就跟外面的路人沒什麼兩樣,就如同家中一旁廢棄低矮房子曾經住的人一樣。只是因為空間的幽暗氣氛,與帶我前來房東的詭異行徑,自己像是進入了社會底層的異度空間。 騎車回家等紅燈在熱鬧的十字路口,看到一旁巨匠電腦店外廣告說什麼最近的Adobe設計軟體什麼如此冷漠著看著自己熟悉的事物,腦中還在回想剛剛經歷空間的情境,「也不過就是某個社會的角落」。但也許跟流浪漢住在公共空間不太一樣,那樣低廉出租的監獄感帶有的私密性,已經超出原本想像中的身體經驗太多。 等紅燈發呆時,也同時想起「寄生上流」般的在兩種不同階級情境的時間與空間的落差:「就這樣實實在在存在於每個人縮限的世界當中,真正的悲劇。」 回家跟老婆吃飯時,她邊忙著跟同事溝通事情,內容大概是某位音樂文化界人士的公關票要稍微「處理一下」的事宜。於是自己邊吃飯的時候,就想到剛剛去看房子的經驗。對比著,雖然藝術文化圈在講假的也不是什麼新鮮事,卻又開始懷疑那些時常把社會掛嘴邊,卻是不是根本沒出過社會?也許更確切的說法應該是,每當提到抵抗資本主義,卻並沒有好好去認識資本主義的「真正諸眾」。

時常自言自語的台語對話

下雨天,拿了要展覽洗好的照片經過八德建國北路口,搞錯以為工作室在對面馬路,過馬路,遇到一對母女,女兒大概五歲,突然一陣大風,母女的雨傘被吹到對面馬路,我看著那把雨傘在馬路中跌跌撞撞,並且在考慮要不要做些什麼,還在思考同時,旁邊阿伯跑過去把地上的傘拿回來給母女。 好像有些慚愧。同時想著哲學家康德說「 道德性 」:不是看到有人溺水二話不說就跳下去救的那位,而是要救人之前內心戲(交戰)最多的那種,不是想尋求安慰,我是想說如果我沒過(走錯)馬路,就不會遇到這個場面。 - 下雨下太久,最近開始沒下雨,剛好在外面處理一些展覽跟作品的事情。堅持要騎腳踏車,沒辦法只好再尋找ubike站中疲於奔命,正要去騎車時,突然遇到一位騎50cc破爛摩托車的大哥,講話有點中國腔,說他沒錢加油,可不可以給他五十塊加油?我直覺判斷是騙人的,想都沒想就打發掉,不疑有他繼續往前走,大哥跟著我騎過來,嚇了一小跳:以為是怎樣!原來是要繼續向前方的老伯要錢。 - 買飲料店飲料,排在大姊後面,大姊跟店員抱怨,為什麼上次來可以調整某單品的甜度這次不行?店員解釋這是固定的單品不能調整。排在後面有點不耐煩的我心想:不要為難店員啦!大姊看起來是難搞的顧客,於是盧了三分鐘才點完一杯飲料。換我點餐,大姊走到旁邊等待時突然拐杖掉到地上,仔細一看發現她走路有點怪怪的,腳好像受傷?原本嫌棄大姊要求太多擔誤後面排隊人們的想法,也好像因此就釋懷了。 - 最近在聽吳念真的訪談,出身貧苦,創作都來自平民百姓。自己也在想自己的出身,好像是幽魂般纏繞著自己。而吳念真深知「良好」的藝術創作,還是要轉化成普羅大眾可以接受般的正向;而自己最近卻時常在思考 某種對藝術圈環境的失望是因為懷才不遇?抑或是內心深處的虛無、黑暗、消極,那些以為自由「跨域」的嘗試,只是印證「沒有什麼自由的」,一切只能就現狀來說的:在當下僅僅可以做的事情。 有一天從工作室回家,騎腳踏車過紅燈來不及,停在中間安全島上,天曉得我是如此在意這樣的停頓,與後悔著誤判綠燈的時間不夠可以完全穿越馬路。車子快速在眼前掠過,突然有種深田晃司電影《臨淵而慄》的(如片名揭示)感覺,像是置身在懸崖往下一跳的邊緣,如此蜇伏在生活中的毀滅與厭世感。 就會想起安西教練的話:「現在(從安全島騎)出去,比賽就結束了喔。」 (編按:上個月寫完90%的文章)

原來這就是人生跑馬燈

自己覺得很幽默的,以去年在國美館亞洲雙年展的 過期霓虹 燈系列加以延伸當作是「人生跑馬燈」為名的個展提案沒被採納之後,加上另一個跟霓虹燈延伸的創作計畫明年的補助也沒有拿到,這下可好,那就一步步把霓虹燈系列漸漸先封藏起來了吧,反正作品先放著存在電腦又不用花什麼倉庫的錢。 倒是在最近的 展覽 才剛開幕,本周就即將結束的緊湊感中,因為要動態採集展覽中生產的變化性,焦慮著如果來不及乾掉的一大片白膠要如何移回工作室?以及展覽結束照例開始擦拭地板上積水,發現裝置噴頭有點歪掉,居然就像佈展常會有的瞎忙感,一調就調了一個多小時…。 本來要悠閒的看場聲音藝術表演只好作罷,時間有限,還要回家準備閉幕座談,晚餐只好隨便吃吃,去光華商場垃圾美食街吃廉價義大利麵,點錯麵不打緊,點完沒多久就送上來,突然覺得麵煮得好隨便,阿本來不就是便宜的義大利麵?看著其他人吃得很開心,頓時的空虛感不過只是自我感覺不良好,只好把該做的事放在FB發布最後一篇展覽宣傳文,作為味覺的轉移焦點。 於是還是把時間留給從台北市騎腳踏車回家,慢慢觀察與思考的當下,遭遇著禮拜五疫情開放之後形形色色都出來放風的熱鬧人們,內心還沉醉於某些傷感的,也許是因為展覽結束的虛無感提早降臨,也許總是會想自己到底想要怎樣的悲觀思考性,同時也知道著,想那麼多幹嘛,做就對了。努力之後,剩下跟自己無關的豁然開朗?身旁又不時有BMW的改車飆仔製造嚇人噪音,但這嚇不著我的,反而提醒過往在內心與外在現實劇烈切換的 案例 。 過了台北橋,騎到忠孝碼頭,河邊咖啡廳乘著晚風霎那間以為來到了歐洲什麼咖啡左岸之類的異國情調,以及再過去旁邊情侶坐在河邊吹風,還有步道上居然出現了一隻死老鼠,隨著身體踩踏的ubike,看到籃球場、草地,人們都在從事屬於自己的活動。突然有一種想法,如果自己消失了,眼前的諸現象都還會一直在持續進行著吧,也許就像是電影 千日千夜 的客觀之眼。 發現原來眼前就是人生的跑馬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