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文章

目前顯示的是 7月, 2018的文章

Burning(燃燒烈愛)

圖片
好像是當初看「生命之詩」的感覺有些熟悉,想想李滄東也很久沒有新的作品(將近八年)。八年之後好像又更清楚對於自己對觀賞作品的感覺與想法的掌握,八年前看完「生命之詩」的那種:「在面對現實的無力與困頓」、「個體在社會的階級、家庭與自我的週旋當中,抓不太到生命的輕與重」等等在Burning當中似乎是更加劇烈的拉鋸之後轉往內心又若有所失的感覺,本來是劇中主人翁遭遇的難題,在Burning當中變成了導演的難題。 也就是身為長期關心社會中低階層的作者,發現最大的問題不是階級關係的跨越,而是那些抽象的精神自由、生命的意義甚麼的,對於那弱勢族群來說有甚麼意義?某種程度上就是電影中提到的兩種飢餓:一種是肚子餓,另一種great hunger是精神上的餓,會不斷去尋找生命意義的人,也通常是不會太窮的人。 那些弱勢族群關懷的道德反撲,在Ceylan的「冬日甦醒」與去年的金棕梠「Square(抓狂美術館)」都顯現了藝術家反身自省的菁英焦慮。對李滄東而言,建構了更加現實的場面之後的「精神體驗」,無疑顯示了一種作者對社會寫實描述的艱難。於是Burning裡男主角鍾秀(劉亞仁飾演)寫小說身分的意義,並非是隨機出現,而是與「生命之詩」的詩人阿嬤類似都帶有導演的自我指涉。因為是作家,所以有錢又有氣質的美裔韓人Ben(Steven Yeun飾演),每次遇到家庭破碎的窮小子,樣子囧到不行的鍾秀都會問:小說寫得如何了?如同自己遇到藝術作品被接受的對象是高級的藝廊,但不只是藝術的交流,同時又必須要有社交的關係,時常對這樣的關係感到不太習慣。或許自己某種程度還是習慣沒有藝術的化成路工業區,當然自己並沒有紅到有商業畫廊主動說要代理。 Burning的完成度相當高,好奇坎城影展居然沒有得獎,少說應該有最佳導演或是編劇才對。相當優秀的劇本;寫實又準確的階級設定;南北韓邊界坡州的荒涼地方感與首爾江南高級住宅區的不斷在轉換的空間設計;精彩的場面調度與精彩的攝影:在明亮與黑暗光線對比強烈中表現寫實的社會和抽象的內心(尤其在暗處拍攝,讓人想到蔡明亮或阿比查邦);精彩的演員演技詮釋了需要大量仰賴角色個性與內心戲的劇本;精彩的配樂(詭異神秘又時而輕快的即興樂器感,呼應到喜歡爵士樂的原著村上村樹?) 看的時候,本來還在想像南韓的貧富差距,想像南韓近年來讓台灣欽羨的經濟成長到底造就了多少富豪,正如同鍾秀也在想像身處在豪宅區中到底附近

You Were Never Really Here(失控救援/你從未在此)

圖片
原本以為這部片只是男主角瓦昆菲尼克斯(Joaquin Phoenix)的演技個人秀,飾演一位極為憂鬱厭世的殺手,看到中段發現這部片對素材的處理相當細緻的形式美學。說是「素材處理」指的是非戲劇性的「影音材料」的編排,使得You Were Never Really Here片名有某種程度上存在主義式的指涉:電影蒙太奇(剪接)縫合正在發生的事實與曾經發生過的曖昧與歧異。 特別要注意恍若錄像藝術的敘事,利用音畫的純粹感受性,卻不只是玩一種所謂audio-visual的「效果」,例如:Darren Aronofsky的噩夢輓歌就覺得只是利用吸毒做出某種表面的效果。那甚麼不是「表面的效果」?老套一點說,難的地方是在於影音材料與文本的沒有差異,在於這部作品的段落與段落間利用了個人內心與外在世界弱化的情節與影像聲音的藕斷絲連。在意義上「你從未在此」被說像是計程車司機外加絕命追殺令,憤世嫉俗的殺手與早熟的蘿莉隱喻,還有殺手與從小被體罰的記憶交錯,同時又夾雜著走私年幼難民,與像是中東戰爭的軍人和小孩的互動等等,卻沒有打算要交代什麼太令人震驚的劇情,反而是在情節與情節之間強化了影像和聲音的物理性。 一切都像是沒有被說完的故事( 網路上有人說是沒有完成的劇本 )。那些無視外在的感官幻覺又像是回到個人的內心?都使這部作品更加的純粹更加的抽象,更加簡約的氣質。 那也正是導演Lynne Ramsay把電影作為一種作者獨特藝術的展現,並非要述說到底發生了甚麼故事。Lynne Ramsay上一部備受矚目的We Need to Talk About Kevin(凱文怎麼了)看完之後,更可以對照出作者的敘事企圖。這部明顯頗受爭議的青少年在校園內屠殺的題材,可以像見背後有著龐大政治正確的道德上顧忌,這點Gus Van Sant的「大象」倒是表現得可圈可點,相較「凱文怎麼了」到了後段明顯兩邊都不討好。一邊是沖著題材的動機來觀賞,想看故事的人覺得電影被剪得七零八落,也感受不到角色的情感世界;另一邊熟悉Lynne Ramsay的敘事方法的人也未必喜歡這樣議題性太強,好像未死先判,想在形式上展現創新卻流於形式化。但重點是,先看了「你從未在此」再回頭看「凱文怎麼了」之後卻可以觀注到Lynne Ramsay的一個關鍵視點是在建立在親子關係上的客觀性,說是客觀性,意思不是在影片中建立感情,而只是採取了現實中既定的親子關

小偷家族(Shoplifters)

圖片
想當然而那個把家裡客廳當成垃圾回收場的想像,源自於「無人知曉的夏日清晨」被媽媽丟棄的小孩們在那個名為「家」的空間裡面「自力更生」,又同樣是「小偷家族」成員被「那個家」所遺棄了又重新聚合在「這個家」的場所;又如同導演是枝裕和近年來作品慣常的情節:老爸在外面生的小女兒突然在老爸死去之後出現,又或者哥哥早逝,兒子無法繼承家業,或抱錯小孩等等倫理異常的倫理,卻始終相信人的情感價值懷抱著人文主義者的口吻,緩緩述說著一連串的生活場景。 意圖明顯的「小偷家族」呈現日本當今社會四分五裂的家庭現狀之外可以「多元成家」的可能性,延續著小津安二郎的對家的「無情」的觀察,說是無情,其實是帶有某種客觀的感概,感概著人終究化為灰燼,感概人之於外在事物的短暫歷史。那有甚麼好留戀的?小偷家族也建構在人與人相互利用,為了達到生存遊走在接近唯物主義的情感。家、成員、記憶、用處,對峙著:社會、功用、憐憫等等矛盾又和諧的關鍵字。 讓人想到「 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 」(簡稱:你的孩子)正巧最近台灣改編成電視劇開始播映。第一次看到這句話,是一年前在某老師的FB塗鴉牆上面,大意上是在講老師自己五六歲的小女兒某種程度上不是自己的女兒這件事。 後來才知道那是一本小說,講述著台灣家長注重成績,對於小孩管教過當的故事,卻同時也是台灣面臨著儒家的倫理傳統與西方個人主義的衝突現狀。更解放的來說,每個人生下來都是自由個體的提問,在「你的孩子」與「小偷家族」提出了理想在現實的可能性。一種潑冷水的揶揄:就算是媽媽不要求,反正「出社會」就知道痛了。媽媽要求小孩的成績是不是只是提前社會化的規訓而己?「小偷家族」或多或少回應:電影中提前面對社會的小孩,被迫學習像是遊戲的求生技能:偷竊,反而後來被送到寄養家庭之後就變無聊了。同時聯想到常有人會討論:動物園的動物到底過得好不好這件事情,有人說不用狩獵,肉來張口;比起野生動物每天要擔心食物著落甚至擔心被吃,但又有人說把動物關起來像是限制了牠的自由…。 總是記得初識創作的美好,但要靠它維生,成為一種工作、事業就不美好了,這應該是許多藝術學院畢業生的一生的痛,卻早也不是「你的孩子」討論的管轄範圍。說是一種時代的氣氛,「自由的學習越來越被重視」也看作是一種時間演進下的過程。世代差異,指得是不同一件事情,回過頭來是其實是同一件事情。原本逆反著父母的意圖,長大之後,重新步上爸爸媽媽的道路。就算是因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