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表文章

目前顯示的是 3月, 2021的文章

追拿吉普賽(Aferim!)

圖片
羅馬尼亞新浪潮導演哈督裘德(Radu Jude) 的揚名國際之作《追拿吉普賽》(Aferim!),自己的觀影歷程反而已經事先看過他的下一部電影長片《 羅馬尼亞野蠻史 》再去回頭印證,導演提出(或說姿態) ,幾乎如出一徹,表現出「歐洲的野蠻性」。這個相對於歐洲的人文主義傳統,以西歐為文明中心「主流」的羅馬尼亞的東歐邊陲,不被重視。故十分好奇,裘德最近在柏林影展得金熊獎新片拍得如何? 相對於《羅馬尼亞野蠻史》複雜的「展現介面」:戲劇表演、排演、紀錄片等等多層形式框架的交疊部署。《追拿吉普賽》的表現簡潔,對比隱藏在電影背後導演蒐集16-18是世紀「這塊土地上」史料的挪用拼貼。電影如同一幅又一幅的古典繪畫般,並讓角色處在「動作」之中,大量騎馬演戲的場面調度,也是妙招。但由於鏡頭並無太多切換,也或許剛好展現導演的嘲諷性:那些關於種族歧視的垃圾話,像是一種較為客觀(概念藝術式的)的註解,相對於著眾演員表情鏡位產生的戲劇性、人物寫實的台詞感。 以古諷今的距離感,不合時宜的大放厥詞,盡可能「政治不正確」之能事,誇張化的嘲諷,那些現今是最文明最有文化的歐陸人,在電影中像是尚未開化,以致於驚覺歐洲也有著如同美國黑暗的黑奴歷史般( 聽說還是最早的奴隸交易紀錄 ),秤重決定價格,用完即丟的蓄奴文化,而至今吉普賽人依舊在歐洲被視為社會毒瘤。 片中大量比重父子兩人的對話,如同生活中爸爸教兒子開車,老爸坐副駕,遇到一個開很慢的車子,爸爸會咒罵著前面那一台車一定是女生開的,紮某郎(台語)開那麼慢這樣的對話氣氛。於是《追拿吉普賽》的政治不正確,有一大部分就展現在老爸倚老賣老,貪生怕死,說著似是而非的扭曲教義,就像是現實中中年主管守著職位死不退休,開會只會打嘴砲那樣。相對電影中的飾演兒子的年輕人,有著單純和替別人著想的惻隱之心。 哈督裘德的作品往往相當在意如何地「再現」,常常故意顯露影像背後的生產過程,如同《羅馬尼亞野蠻史》電影末段廣場上處決猶太人表演像是另一種當街示眾的展示,這樣表現出公眾凝視集體暴力的排練,往往在某種搞笑、輕浮的過程,稀釋出更顯得荒謬的真實。 如同《追拿吉普賽》的末段,公爵執行私刑,在大白天眾人聚集的戶外閹割吉普賽人的「再現」企圖。而《羅馬尼亞野蠻史》的片名直接翻譯:「我不在乎我們在歷史上被定位成野蠻人」,似乎也可以當作這部電影的最佳註解。

遊牧人生(Nomadland)

圖片
華裔導演趙婷繼《重生騎士》(The Rider)之後,同樣對於美國內陸傳統的挖掘,持續展現那些被視為鳥不生蛋的荒原沙漠,與當地過時的社群文化。《重生騎士》是非職業演員的牛仔競技的親身經歷改編,讓人十分好奇背後的社群文化與所謂的「正港」牛仔精神。而《遊牧人生》則是美國以露營車的「游牧者」(Van Dweller)為主角,他們開著車四處在美國內陸打零工,並帶出RV park這類美國社會給露營車居住者的生活機能環境,以及 Bob Well這位露營車流浪文化(Rubber Tramp Rendezvous) 的提倡者,不只是把車子當作家,更打造如公社一般,抵抗著美國資本主義的物質社會,具有個性與理念的社群。 電影約略帶出美國經濟衰退,與社會福利政策失衡制度下的犧牲者(諸眾),如同片頭,因為工廠倒閉,員工失業,主角的夢想之地變成了消失鬼城的冰冷描述,相對於主角流浪的過程中雖然孤單,卻總是在旅途中遇到不同過客(諸眾)的溫暖,並藉此映照出女主角內心風景,與放逐的決心。 自我放逐的題材,《遊牧人生》讓人想到同是美國電影《Leave No Trace(荒野之心)》,但更令我激賞的是《荒野之心》對於始終逃逸放逐的理由總是那麼閃爍不明地,甚至有些神秘。又如同中國導演王兵的紀錄片《無名者》沒有任何說明的拍攝一個荒野坑洞的「流浪漢」,就只是專注在日復一日,只是「活著」的重複動作本身,那樣的「素樸」。 用這樣某種單調來看待流浪生活的路徑,以至於總是覺得《遊牧人生》過於浪漫的抒情筆觸,或許可以說是「正確的」敘事策略,說是「或許」,因為早就不得而知,也是在這部片幾乎橫掃美國內外各類獎項,並預告是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大熱門,而後觀賞時帶著無法避免的特殊眼光。 相對於《荒野之心》著重於「程序」,違法的逃離,與合法的安置過程。《遊牧人生》除了是演員Frances McDormand大量的獨角戲外,看得出來導演似乎有意以主角為中心圍繞著那些居無定所的人們,並討論著人生歷程、生命價值。 丈夫過世是女主角最在意的事,並透露不適應於人群,從小就被視為怪咖。又如主角妹妹所云:「更加誠實,更加勇敢,更加敏銳觀察力」。直到遇到丈夫,才找到新的世界。就如同在台灣藝文人士的「才能」往往被這個強調效率、經濟至上的社會所不理解,甚至貶低一樣,電影主角靠著遇到少數氣味相投的同好,產生的積極意義。 這並非是說裡面流浪者們的積極,而是

晨曦將至(True Mother)

圖片
正當網路又看到有人說河瀨直美的新片《晨曦將至》又充斥著過往的類似元素,正如同好像在她拍完《殯之森》得了坎城評審團大獎,就已經被送進去坎城影展班底的神主牌了,之後當了坎城影展評審,時常入圍主競賽,但幾乎不再得大獎,仿佛《殯之森》就已經是她的最高峰了。 不過就算是自己幾乎看過了河瀨直美的每一部劇情片,本來在觀看《晨曦將至》前也想說元素都差不多(又是未婚媽媽!),但是看的時候又不是這麼的河瀨直美(當然不包括那個充斥著拍攝陽光的過曝質感)。也許是自己隨著年齡增長,觀看的方式有所不同,覺得《晨曦將至》更平易近人,並且置入她自己想表達的,關於自然與母性等等討論,部分場景又回到了她早期紀錄片的拍攝方式。 當前熱門的不孕症題材,與自己最感興趣社會關係的交流。劇情描述生活優渥的中產階級夫婦因為不孕認養小孩,而小孩的父母是青少年偷嚐禁果,被父母認定無力養育,強迫送到認養機構給有緣、有能力的夫妻領養。 十分明顯,河瀨直美這次嘗試解剖社會的供需,關於生育和養育歪斜的生產鏈,並用交叉剪接的方式,產生經濟資本差異造成生活環境的落差:細心照顧、安全無虞的幼兒園,與逼良為娼,偽造文書的黑道混混,如同《寄生上流》那樣,但是《晨曦將至》溫柔地切換,以致於瀕臨上演如八點檔搶小孩的橋段並沒有溢出,而是切換到適合放鬆,自然的紀錄片模式。 根據一同觀看的老婆表示,如導演的過去的紀錄片《玄牝》,記錄了一處營造自然,有益於媽媽跟胎兒的待產環境,並延續到《晨曦將至》打造了一棟位於廣島湖邊的待產別墅。這個完全是良心事業養育機構,並強調生養父母所有資訊會完全公開,這樣如同日本有些地區團結又具有理想性的社區總體營造團體,雖有一點點如大愛台般,懷著「感恩」的心。卻又非如此的「表面·」,如同河瀨電影中時常出現自然風光的描寫,但熟悉她的知道,這並非轉場,或是膚淺的符號,而是導演時常對於蒼天,自然與生命的關注。 作品往往是環境如同導演故鄉奈良,純樸的傳統感。在《晨曦將至》對於黑道混混的描寫,包含過於社會化的縱深,並非河瀨直美過去擅長的「寫實感」。反而這些「入世」特徵讓人想起是枝裕和的某些作品,而電影中更是從待產中心相識的未婚媽媽的交流,有些是被騙加入特種行業的女孩,這些意外懷孕不被給予任何希望,同時又被賦予生產希望的人,後來劇情巧妙地利用衣服,和妝容的錯認,對於社會的刻板印象,太妹愛穿的夾克,和染髮、指甲油,對照男孩生母在還沒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