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學快感」到「進步派」快感

這幾個月時常從工作室騎腳踏回家,因為在空總蛋黃區要去台北橋腳踏車車道,於是往往會從民生西路接水門外河堤。為了不浪費等待紅燈時間,騎車的方式:有北就往北,有西往西,所以每次的路線都不太一樣。想像每次騎都有一條曲折的線,但好像可以逐漸把出發地點和水門之間的區塊都填滿。


有點離題,要說的是,這樣騎的好處是除了會有新區域的發現,同時又會發現同樣地點卻發生不一樣的事情。像是有一次遇到垃圾車在收垃圾,卻看到一個熟悉的畫面,後方資源回收的清潔員把收集民眾塑膠分類的大袋子往前方一般垃圾的垃圾車丟棄。想想雖然不意外,但這個在新北市常見的狀況,想到在應該做著最高標準的首善之都台北市也是同樣情形,突然有種不勝噓唏,又好像不用太大驚小怪,於是這個有點驚訝的發現,連IG限動都不會想提,覺得還是不要打擾其他人好了。


身為斜槓第一線的環保稽查人員,沒有要舉發或抱怨的意思,卻好像有些道德層次需要釐清,這些層次在過往的稽查經驗已經逐步的透露:從<環保稽查員第一天>:發揮平常在看公視談資源回收節目習得相關知識的有問必答,抱持著解決問題的熱情(註1);到了<狀況不斷的明日城>:告訴民眾「真相」(註2);後來<環保稽查員最後一天>在「業務」性質與「真心為了環保」的來回轉換(註3)。如此歷程,也許更要大膽的將自己像是腳踏兩條船,一腳站藝術領域與另一腳站在常民生活領域,不只是切換,兩艘船還不斷地碰撞。


因為怕文章拖太長,關於「美學快感」請容許我直接引用(註4)。自己也在本部格也不知道間接透露了幾次:藝術都在談假的?(註5)而同時,因為上述,不經意地親眼看到天龍國的塑膠類環保回收也是如此的「現實」,跟一路走來的「社會交流」經驗。於是乎,現在看到一些進步派文章:例如控訴財團﹑控訴政府的報導,最先出現不是義憤填膺,而是想到反正這些不就是給那些中產階級可以用來表示「關心社會」的「進步派」快感。


但你也知道,我並非如此虛無、犬儒。我甚至不太喜歡犬儒主義者,我喜歡尼采的「熱愛命運」,並如此將上述兩種快感納入自己雙腳踩踏在現實其中重新評估。我像是盡量不抱持太多期望的創作。於是作品做完就走,頭也不回嗎?也許還期待像竹科盜版那樣後續的「積極」感。


另外,我們就以環境保護為例,從來不認為因為「知道」了有些資源回收都是在做假,就可以便宜行事的不做垃圾分類。但必須承認,自己也像是看盡一切的客觀者,對那些不做垃圾分類的行徑早就變成「尊重個人選擇」的看待方式。而自己還是盡量就在其中,同時盡量遵守著個人原則,盡量,就好比最近在做新的作品實驗裝置,因為在測試,總是會買到不實用,或搞不好只會用一次或根本不會用的便宜材料或工具,在買的時候有時候也會想說,如果還要另外花時間來買,不如在不太確定的狀況之下先一起買,反正又沒多少錢?


這樣藝術創作往往如同世俗計價的方式,又好比束線帶,一開始會想說還沒完全固定用另一邊可以活動式的,等最後確定在真正固定,但有時候往往在固定之後又發現哪個地方又不對了,於是那些固定的束線帶就注定要丟到垃圾桶了,雖然一包束線帶才幾十塊,也會覺得可惜,但也沒辦法了。


小結
這篇文章也許只是如同《人造地獄:參與式藝術與觀看者政治學》這本書在釐清的層次與脈絡,更重要是包含自己在想的、自己經驗的,與現有資料的關聯。


而《人造地獄》或許也十分適合當本文標題的,意思是從,因為社會參與的道德倫理問題,藝術成為自我製造的地獄,以及基於現實的人造地獄,同時又是自己總是挑最難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才會是,當下即地獄,當下就是樂土


(註1)
遇到積極參與環保的大樓管理員,主動要求給他們建議。並說了,我們的職責就是大家一起讓環境變更好,不是為了什麼其他原因。也遇到問我,他們那麼辛苦做回收,但聽說政府也是把回收物拿去焚化爐燒的質疑,以或是食用的紙容器是不是無法回收的疑問。剛好可以讓我搬出之前觀看公視獨立特派員關注環保回收產業的困境所得到的一些知識。
連結:https://notfind2017.blogspot.com/2019/06/blog-post_3.html


(註2)
住戶知道我是環保局的,開始問我跟垃圾有關的問題,說現在餐盒紙容器到底有沒有在回收?這個訪問已經花了快三四十分鐘早就有些不耐煩,於是直接告訴那位住戶「真相」:「就是民眾做好回收之後,很多都被公所清潔員拿去一般垃圾燒掉,所以真正的資源回收就是不用使用!」
連結:https://notfind2017.blogspot.com/2019/09/blog-post_20.html


(註3)
心想比起那些對垃圾存放區不太重視的警衛或總幹事,自己也樂得方便,照片拍一拍,章蓋一蓋趕快走人。面對唯一少數如信徒般虔誠,自己還得多花時間從「業務」導向調整成「真心為了環保」的姿態。眼看天就要黑,卻也不生氣,慢慢地跟想多了解的社區管理人員溝通、給他們讚賞。
連結:https://notfind2017.blogspot.com/2019/11/blog-post_25.html



(註4)
因此,在資本主義社會文化生產的體制內,我們可以說,藝術機構自身即是一台巨大的收編機器:它藉著鞏固和維持展演機制中所生產的藝術自主性,廣納各式各樣的批判、以及拓展體制內的包容度(抵抗力),但同時卻又透過強化「美學快感」的展演機制,不斷製造藝術抗爭的幻想,並掩蓋抗爭失敗的創傷經驗。換言之,當批判性創作進入了藝術機構、進入了資本主義體制,它勢必得面對自身在社會中早已被類分好的功能性位置,且不得不接受批判主體在展演、再現及收編機制中異化與無效化的必然性。
斷裂的評論:論陳界仁「體制內反體制」的內在矛盾》-吳祥賓


文章連結:https://artouch.com/art-views/content-103.html

(註5)
早就認清且見識,「說一套、做一套」並無啥違和。作品歸作品,人品、道德啥的種種問題,把所有都「納入括號」,退一步,保持距離,保持人跟人之間的尊重。

….

藝術都在談假的?如同那幾部電影:《燃燒烈愛》、《冬日甦醒》、《抓狂美術館》 (再度出場救援)。難解的或許是弱勢族群關懷的道德反撲,連帶藝術家反身自省的菁英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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