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筆記

在這之前爬山的經驗斷斷續續，平常大多是從事有氧運動：慢跑與游泳，這些運動應用在爬山的體力上並無太多困難，只是膝蓋因為之前車禍受過傷，下坡要注意。

大概是五個月前開始騎山路，腳踏車的公路，大部分是有鋪柏油的那種。產業道路意味著某種安全，但也因為身體旁邊沒有任何保護與速度的緩慢，尤其討厭突然出現野狗的亂叫襲擊。回想最初的觀音山試煉，轉速急速提升，想像著身體的心臟像是汽車引擎般驅動腳的踩踏，一開始當然累得要死。但是食髓知味之後，騎完爆汗的爽快，循序漸進地每周挑戰大台北附近的山郊公路，有點上癮到沒騎的那個禮拜身體會不太對勁，到後來開始有些迷戀坡度數字的比拚。幾次特別的經驗，像是因為時間沒算好只好，氣喘吁吁摸黑穿過八里夜總會後山；一直到樹林近郊的山，雖然離都市近在咫尺，卻一下子就陷入黑暗之中，而且發現近郊的小山通常坡度都很陡，然後那天想完成P字道（就是兩三座山之間上下上下上下來回騎），但不妙在路中央遇到一隻狗，一隻狂叫的白狗，像極了RGP遊戲的半路遇到怪獸的畫面。

沒辦法只好回頭，在幾乎快要漆黑一片同時身體熱到汗流浹背，因為真的太陡雖然下坡也只好牽著車獨自在黑暗中前進，想像著這樣是最方便，而且無訊號的放逐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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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前，朋友揪去爬雪山，三天兩夜，但仔細看了一下，其實雪山主峰東峰算是雪山其他路線中的入門款。卻也不能輕忽，於是就跟寶寶每一個禮拜都去爬小山，開始行前的訓練。網路的方便，也開始認真地看待爬山，或者說對「登山」經由搜尋關鍵字開始對山的想像。例如：「最難爬的山」、「山難」等等。看到許多山友們的登山經驗，知道了在台灣冬天上山的難度增高很多，因為還要經過雪地的訓練。雪地耶，完全不同等級的，並且開始想像去挑戰世界上更高的山的那種帶有某種殉道的精神。

也沒太多計畫跟準備，網路看了一下資料和別人拍的照片沒有太難就出發了。上禮拜跟跟寶寶去爬筆架山連峰，因為她工作太累，精神不太好。然後不知為何沿路我們兩遭受大量飛蚊襲擊，又剛好沒帶防蚊液，以至於不敢太多停留。後來寶寶習慣了爬山的節奏，狀況好了一點，但好景不常，到路程中後段的時候開始下起了雨，還是那種一下就不會停的大雷雨。一開始在樹的遮蔽之下，雨聲大但滴下來的雨並不多，只要慢慢留意腳步前進就好。但後來雨大到全身都被淋濕，眼睛更是因為太多雨水睜不太開，只好先停住，我們兩人就拿著雨傘等雨停，發呆。雖然才兩三點，路程應該還剩四分之一左右，眼看天色漸暗，一種會不會被困在山裡面回不去的念頭閃過去。開始想像如果真的被困在山中，要如何活下去的生存遊戲，有餅乾、水還可以撐下去，但是如果因為衣服濕掉，晚上變冷失溫的危險，雖然又不是甚麼幾千公尺的高山，卻這樣地想像我們在山上成為某種動物的基本生存條件。

雨小了一點點，只好硬著頭皮收起傘，趕路。發現因為休息有一些冷掉的身體，就像是坐在電腦前面，就不想動了一樣，傘也成了在山中一個「居所」的概念，本來還想跟寶寶共撐一隻傘，但是怕背包撐不住濕到裡面就只好各稱一把。但也沒走太久，就到了所謂綠豆湯鞍部。據說假日登山客很多，有賣綠豆湯的攤販會在那邊，當然那天補班日又下著大雨，完全沒人。

但至少看到新北市的告示牌安心許多了，而且還有出現了柏油路，只要有柏油路就意味著不會受困在山上了，對吧？看到指標上寫著2km會到北宜公路，就算縱使不知道現在自己在哪裡，因為也不可能這樣就到宜蘭了吧？於是，就算再遠， 我們也願意走的感覺。我們就這樣在又平又寬的產業道路上撐傘走路，寶寶突然有了笑容，還說：這樣我們就可以聊天了耶。就在這樣大雨不斷的聲音當中，還依舊聽得對方的聲音。寶寶還故意問我，如何用現象學解釋目前的狀況？我倒是有些認真的回答這個問題：每走一步路與每一滴雨的感受時間的構成。

走了一下，看到遠方有車燈了，本來還想說，全身濕透不然坐計程車回去算了。但是當地的居民跟我說，等到三點四十就有公車了喔，居然還可以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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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這禮拜的颱風來襲，讓原本計畫要去爬雪山的行程逐漸變成不可能，因為延期團體配合不易也只好取消了，不知道下次的時間為何。信箱中寄來嚮導退款的信，說道：「各位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們是照著SOP執行，這種天氣風風雨雨的，不要勉強。」

信中的口氣百感交集，看來嚮導十分了解登山客要不畏風雨的想叛逆心情嘛，因為自己也是登山的冒險者，但因為嚮導肩負著一隊七人的生命安全，不得不遵守「文明的規則」。登山，不論如何還是必須回到現實文明世界對吧？這樣又不甘成只是一種「休閒運動」的暫時性的冒險，登山狂熱者的浪人特質在遁入山中，逃逸文明又不得不回到文明，一直讓我想到，把生命奉獻給山，是最好的結局這件事情。

颱風影響北部不大，明天中秋節，今天運動場人少了許多，四天假沒去爬山的空虛感，跑步時出現好像真的應該要離開台北一下的念頭。今天刻意不跑跑道，而是跑整個運動場的外圍就可以穿過黑暗的路，樹下燈照不到的地方，跑過去的時候有那麼一刻出現跑到其他了地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