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計劃(Everything Went Fine)

英文片名:Everything Went Fine(一切順利),除了是主角因為年紀老邁中風之後生活不便,覺得人生已滿足,抑或別無所求想尋求一死,於是拜託女兒去瑞士尋找安樂死的管道。片尾打給執行安樂死單位的一通電話,說過程一切順利,死亡被順利執行。同時Everything Went Fine也意味著,人在充滿變數的事件與過程中,有時候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一切順利,是如此帶有某種宗教性對於生命的正向積極祝福,對照本片的安樂死,像是人為去干預自然生命,進而提早死亡。


《天堂計劃》導演歐容(FrançoisOzon)近期作品榮獲柏林評審團大獎《感謝上帝》已轉換十分沉穩的敘事,非過往因為同志身分帶有分崩離析的酷兒調性。《天堂計劃》延續著《感謝上帝》平舖直述,說清楚一個動人的故事,仰賴演員建立生動的生活情境,同時透露著法國人生活與生命觀點,比起台灣人對死亡較避而不談的民情更加豁達或幽默(不意外),有賴於父親在厭倦生命與對人生還有一絲絲眷戀之間的巧妙轉換的演技,與蘇菲瑪索飾演的女兒周旋在過往記憶之間,依舊會對長輩的求死從無法接受,到帶點有趣的轉折,能拖就拖,最後坦然接受,並在迂迴的情節安排中,對於父親的死去毫無濫情,反而更顯自然情感流露,同時更多是對於生命是什麼的思考。


「死亡」沒有想像中簡單,或說字面上的意義,有其複雜的現實過程。好比生病 也要經過醫療診斷、治療,往往在竭盡各種醫療資源與方法之後,才「好不容易」可以死去。關於安樂死(註1),電影中描述程序細節,甚至因為法律規定,畢竟協助自殺,背後動機難以預料,即使父親拍了遺言影片,仍不是像是卡通一樣,按鍵一按即刻可以死去,而是在現實的律法社會必須透過一連串審核與程序,而所有的程序最好讓想死之人親自了結才不會衍生其他問題。


相對身體器官運作的生命,做為藝術作品收藏家的父親,在充滿繪畫與雕塑的布置背景,像是更接近抽象的生命狀態。如同眾生勞煩生活的庸碌之間,因為「煩」作為存在者,並不會意識到生命存有的消逝,唯有生病死亡意識到自己正在逐漸邁向死去(海德格的向死而生)。電影後段,開車司機的提醒:為什麼要自殺?生活如此美好。又或者,因為巴黎到瑞士,路途遙遠,律師建議,子女不要陪同,避免犯法,女兒在睡醒之後,才得知過程「一切順利」,那個在電影中父親等同於在子女的睡眠中(黑暗)死去的「虛構時間」性(註2),也等同於再現人在生活中存有在自身意識的庸庸碌碌,又像是在衰老病痛時回顧過往,死後現世還照常運作嗎?如此肯認世界的客觀性又彷彿一切是幻覺一場。



(註1)確實有想到台灣的傅達仁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gKaFfNbFVFA


(註2)
電影結尾因為護送司機發現正載送父親前往瑞士執行安樂死,於是在休息站開始質疑安樂死的合法性,但電影並未交代司機到底有沒有成功將父親載至目的地。而隨後是剪接女兒就寢,然後醒來之後撥打電話,才得知安樂死執行順利。所以依照「剪接的邏輯」也可以解釋一切順利其實是女兒的夢境。

但我要說的是這樣巧妙的避開用間接的方式告知觀眾順利執行,就好像在電影虛構剪接的時間性中,也同時呼應尋死之人,與一般庸碌生活的人們如何看待時間與自身存在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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