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與高山症

老媽看到貨運公司來拿作品,果不其然又露出責罵的表情:「你又在做浪費錢的事情了!」本來還想回嘴說,也不是想展就會可以展的,好歹邀請的也是市立美術館。但生氣沒有停留太久,還要很鎮定的跟接洽人員確認保險等簽名事宜的同時,背景是一樓工廠正在有效率運作。心想:難道我就只能覺得工廠搬貨就只是搬貨,又不是向運送藝術品還要十分小心。但我有(跟老媽)說什麼呢?只好下次問我薪水多少的時候,我大概又會謊稱我的月薪多了一萬塊。


那種vibe大概就如同之前環保稽查,有些社區藉著自己的稽查,被總幹事忙著跟住戶提倡不只是社區文化建設要美化,連垃圾間也要美化;同時想起因為被發現不是環保局「官員」,被趕走覺得他們社區很高貴,心想不過就拍個垃圾有什麼了不起。心想垃圾不只是見證了如此虛無的世界,甚至垃圾已經涵蓋了一切。


兩天過去,友人揪團(其中兩位大學電影社的老朋友)爬玉山,走在兩三千多公尺的步道,壯闊的空間性與看似自由的時間性,如此融入自然,清楚察覺人的渺小,以及人與其他物種的無差別,本來因為老媽那句話的生氣心態轉變,放下了。虛無與自由的一線之隔,或許幸好當時並沒有向媽媽生氣,就像是自己的作品材料隱藏著,轉化成什麼。


走完到排雲山莊的步道,隊友說頭有點痛是正常的嗎?沒想到到了晚上自己的頭也越來越痛,本來以為是昨天沒睡飽頭痛,但瞇了一下頭更痛,這下糟了,朋友已經睡著,不好意思叫她起床跟她要顆普拿疼,於是包裹著睡袋身體在不斷變換位置。沒有枕頭,頭太低,不好呼吸,室內溫度不到十度,呼吸空氣稀薄,空氣很乾,嘴巴很乾。


山屋的幽閉空間,因為無法躺著,只好坐在床上,觀察空間的此起彼落的打呼聲,與不斷有人在山屋空間走來走去的聲音,還有造成空間幽微光線的變化,如此體驗著在眾人世界面前的個人世界。


好不容易發現隊友放在床頭的普拿疼,藥效發揮作用,勉強睡了快一個小時,被挖起來吃早餐,藥效持續發揮作用,拼了命爬上玉山主峰達成任務,下山頭又開始痛,而且完全沒食慾,就如同山屋的高山症警告海報上所示。只好跟隊友說,要先下山了讓自己的身體「降低」,夠義氣的隊友,說要走就一起走。


頭痛加上沒啥睡覺,很難想像喜歡勞動的自己走沒多久就想休息,遇到一點點上坡就氣喘吁吁,必須找空地坐下,眼睛還忍不住閉上,真的蠻嚴重了,就像是打完第一劑疫苗或是確診第一天的模樣吧。折騰了一下順利下山在車上睡了一下,起來恢復七成,吃了接駁司機大哥推薦的水里肉圓兩顆,外加百香果飲料。


以前跟大學電影社一起出去玩並不會在意買飲料的一次性飲料杯與吸管的「環保」事情,這次下山還佯稱著因為爬山太辛苦犒賞自己一下,也不用顧慮太多了。飲料喝太多忍不住想上廁所,只好跟司機說可不以在速公路休息站停一下,幸好泰安休息站就在前方不遠處。


上完廁所要發車的時候,司機跟旅居澳洲的叮咚在聊關於澳洲的話題,我心想好像也是因為藉由「上廁所」才開啟這樣對話的機會,不然司機都是聽著廣播一路沉默,當叮咚說他在澳洲做廚師時,還說著他們澳洲對食物都很浪費,比較台灣的惜物根本不能比。是嗎?心想如此疑問的同時,好像也對在台灣看到不太環保的一切都合理化,釋懷了。也回想著在中國旅遊看到食物大浪費的情況。(編按多年前此文:因為只要抓住大方向,其他的哩哩扣扣(台語:細節瑣事)就好像不太重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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