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之家》的進步與民主(與其相反)

看完好像沒有什麼好說,但又好像該說點什麼。必須說《神人之家》卡在一個相當恰當的位置,不管是拍攝者與被拍攝者的倫理上(甚至從事紀錄片工作者的導演還是家中經濟上的資助者),以及開放平等對話的政治性,電影中講的話還是自己非常熟悉的台語。於是那個導演媽媽等同於許多本省家庭媽媽的形象與鏡像,一切像是無從挑惕一樣。


看完也會回想、意識到自己的從小到大憋腳台語,以及「國語」在小時候也被常說講得口齒不清,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自己總是處在社會與家庭的尷尬斷裂,於是電影的有一部分療癒感指的是,沒有疏離的投入。如觀眾看到導演哥哥的小孩後來也覺得像是自己的小孩那樣。十分可愛好笑又為他的悲傷感到哭泣。


而父親,那個像是電影中唯一反派的角色,因為好賭,拖垮家庭,對於他的死亡有什麼好說的嗎?對於期待著他的死亡,讓本來無解的家庭狀況得以順利地走下去,需要有什麼道德責任?在藝術作品中不是每個人都應該是平等的嗎?


「你從來不是一個人」,對比著《一家子兒咕咕叫》令人聯想:「人不過就是自由的個體」,因為上一輩子的關聯,下輩子才會成為家人的緣分乃至於牽絆,如此反差,講得是同一件事情?或是正好相反。「天地不仁,萬物如芻狗」。導演好奇,能通靈的哥哥,幫助村民鄰居解決諸多事情。那麼神明有幫我們家什麼?或者是神明只是靜靜著看著一切發生,萬物依舊。事物本來就在那裡,神明能做的頂多就是提示,提示就是開顯。


對於家庭,對於媽媽,我想也許自己不是如此「進步」的人吧。難道要跟她說:其實自己根本沒有在「上班」,環保稽查今年早就結束,都再做一些沒有什麼賺錢的事情,但請放心,目前的錢都夠用…。


總是在面對被規訓的機制與情境,或整體的道德氣氛擁有更大的反作用力。因為新工作室的鑰匙忘記拿要回去,不得不回去,心裡早就滿腔怒火,因為知道回家一定會被媽媽唸,一定會被念說怎麼不上班突然跑回家,會不會被扣錢?


有時候會突然陷入了絕望,冒出心中的OS:怎麼不去死一死。


於是「積極的」虛無主義者,變成如此憤怒的法西斯主義者。


就像是忘記google map上新工作室附近沒有ubike 2.0,還在擔心要如何還車心裡碎念:「這種落後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2.0。」最後居然發現原來新工作室不遠處就有一個1.0與2.0租借站。也太棒了。但是那種憤世嫉俗的厭世者,變成法西斯的模樣會讓人記得,反正自己因為租金便宜挑選了比較偏僻的地點,是自己的宿命,也許是一種「藝術性過程」,但心裡也偶爾回閃過,選擇如此偏僻落後,其實是委曲求全,「你/妳以為我想要這樣?」


又如同之前展覽作品因為故意會滴水,展覽前夕被園管組說要審查地板積水問題,跟我轉達學妹,建議我要不要先清理一下場地,自己突然有些大聲跟學妹說:「對於機構要用應付的方式,不要那麼乖好不好。」搞得學妹忽然跑走,雖然冷靜下來道了歉,搞得自己好像是原本要對抗現有體制的共產主義,搖身一變成法西斯暴君。這不就是很熟悉政治輪迴的生命體現?


這個時候好像突然又能理解丹麥導演Lars von Trier的在坎城影展納粹言論了,是在觀看完《神人之家》之後毫無問題,只是在想有什麼樣對立面、黑暗面,對應著電影中溝通如此順暢的開放家庭關係,就想到了《白痴》、《破浪而出》這樣帶有精神病症候的悲觀、挑釁,如此反反社會的質疑自己怎麼不積極、樂觀面對自己的家庭與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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