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犯罪(Crimes of the Future)
不像是藉由故事的再現或表演,置放以往導演大衛柯能堡(David Cronenberg)常見光滑濕軟的肉感道具進而對於身體性的探索。《未來犯罪》視為一種對於現實的未來藝術宣言(好比是布荷東(André Breton)的超現實主義宣言),以看似未來的科幻場景並非完全虛構,而是提供一個基於當下的願景或藍圖:假設藝術成為一種崇高的社交場所,相對於現在乏人問津的藝術行為,變成了像是政治人物或是商業明星的宣傳活動。
好比電影一開始展示著柯能堡熟悉的肉感機器讓身體增生成一種無意義器官並成為一種未來的藝術。(這邊其實已經讓人想到並接近德勒茲的「無器官身體」)。電影無意探討失控的細胞增生腫瘤可能會是一種癌症,反而藉由未來的無神經的新感覺快感設定,讓手術成為一種新世代的性愛表演與機器,還能藉由紋身加以註冊那些無意義的器官形狀,並藉此產生電影劇本中諸多腳色:器官註冊商,身體異化機器廠商,表演藝術家者等等。
故且不論在柯能堡的諸多作品中,如《超速性追緝》藉由車禍產生身體快感,甚至達到高潮,這樣的論調在導演過往的風格確實十分容易聯想《未來犯罪》中關於身體的未來科技發展,甚至當今的生物藝術藉由科技探討器官移植與感覺增生也略也所聞(例如:電影中把人類耳朵佈滿全身的聽感與身體的舞動,其實很久之前就有藝術家做過類似這樣的概念性作品)。
《未來犯罪》更大的企圖是關於未來的犯罪:身體的入侵,於是雖只是在電影風格保持著某種懸疑,但實際上是藉由一個解剖機器裝置,本來是法醫專用工具,在電影中變成是一種「內在美」:器官的呈現(電影談到「外在美」整形醫院千篇一律、十分無趣讓人噗赤笑了一下)。同時未來的性快感(以往男女性器交合已經落伍),利用解剖的增生器官切除移植來產生。這樣的想像並非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是電影預想著「未來犯罪」有可能無關善惡對錯,而是把過往法律對於解剖屍體與案件的證據判斷,在此演化成解剖身體與器官移植的視覺性和快感之間,探討關於「美的詮釋」,政治(機構)反而是後面的,盡管這種想像具有高度的政治性。
《未來犯罪》的科幻世界,讓人想到古希臘哲學家的雅典城邦,以談論哲學為一種流行的活動,有別於當今資本主義世界是以科技、知識、金錢交換等各種充滿「功用」的事情被大部分人所認可,於是《未來犯罪》談論著器官增生進而「打開」身體的割除快感與美感等無意義行為,以及後續藉由夢境的意義化,包含「創傷」或宗教受難意義上解讀,抑或是精神分析的符號化、邏輯化等等「概念討論」,電影必然會是缺乏劇情,著重角色之間的對話論議的方式讓人想到《解體概要》這本書,《未來犯罪》就空間實體呈現上反而比較會更接近當代藝術的錄像、雕塑、裝置與文件並置 。
乃至於劇情結尾,藉由可以消化塑膠的新的消化循環系統成為眾所期盼的解剖秀,並且好像是更貼近現實的「未來」環保議題?就是像不斷以自己身體解剖作為藝術「殉道」般的主角索爾,與收納著無意義器官並將之註冊的廠商之間對話,《未來犯罪》的最終,會是在理性、美學化感受,或拒絕賦予意義的感官消亡之間,一如「無器官身體」(Body without organs)並非一種實質概念,而是從思考身體與organ與organization(組織化、機構化)關係,並試著以「行為」(或所謂表演)尋找一種沒有任何思考的身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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