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旅館(hotel by the river)

如此的「低限」,在洪尚秀的作品當中並不令人感到驚奇,那個依舊令我讚賞的攝影,反美學的美學,在強調影像必須具備某種視覺讓人震驚的電影感的今日,這樣看似「隨便」且日常的反形式化,縱使那個笨拙素人感的zoom in/out已經成為洪尚秀感的作者標記似的。


又同時回想起洪尚秀作品過往的一些元素:海邊的旅館、情侶分手與劈腿、導演或作家的地方旅行…卻又不想這樣對號入座去一一檢視作者過往的特徵。何不就如此素樸且開放地,當作是「空間上的相遇與巧合」吧!也依舊是洪尚秀作品的基本命題,但《江邊旅館》卻又好像更抽像的感覺:一直看到最後十分鐘還不太確定,不斷的游移某種意義,如果作品必須有稱做某種的「意義」的話。


想到早期洪尚秀的作品「江原道之力」,簡單,有些粗糙,同時已經隱然具備某種形式跟結構上的創新,並相較中後期少了稍微刻意的安排(影評會說是什麼鑿斧的痕跡),但在《江邊旅館》末段餐廳用餐那段確實有一些刻意感。卻也無損在洪尚秀劇本美學依舊在高雅/低俗、嘲諷感/嚴肅性之間保持著平衡。


主角夢到自己死掉,聯想到柏格曼野草莓的開場,在在回顧對過往人生的感嘆。這是在電影中幾近結尾才確立,過往洪尚秀總是一派輕鬆地游走在男女感情的變奏,難得出現那麼沉重的議題。那段父子情或多或少是暗指導演自己拍片忙碌不常在家,而後又發生外遇才想像自己在臨死前回想起跟家人的情感?甚至應該是更重要的,這樣鬆散,沒有太多目的日常對話之間的散文感,與主角身為詩人提及的詩意,或多或少呼喚起自己不斷在逼問的創作是什麼?尤其面對當代藝術圈理論化的危機,但自己並不想太有系統、太多有目的性的創作。而總是在想,藝術能不能就像是自由的存在在街上這樣給人的活力?


《江邊旅館》裡的靠近江邊的荒涼旅館,讓人想起當兵去金門那些接近海邊看起來很淒涼的旅館,抑或是中南部在新興文創設計旅店盛行後,自己總是對那些乏人問津的old school旅社有一些想像;如同《江邊旅館》又回到當初《海邊的女人》的海邊旅館場景又像是重新的沉澱,於是十幾年之後就像某種作者對生命與創作註解:一種心境感覺天空,另一種心境走在街上。同時又重新感覺著天空,感覺著氣象,於是某天下了雪,有了某種感應,就在那個感覺的當下;如同自己想像著加油站的大夜班,尤其是在交流道下的四周荒蕪的加油站,如何度過死寂又無聊的漫漫長夜,像是永恆一樣。那個主角想像著人煙稀少的海邊旅館的旁邊加油站,主角死之前的念的最後一首詩,電影結束前一個沒有對到焦的天外飛來一筆,那種即興就已經是創作本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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