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鹿之死‭(‬The Killing of a Sacred Deer‭)‬

導演Yorgos Lanthimos一直以來的敘事框架,都像是一種封閉世界的寓言,在充滿符號性的隱喻當中,說是嘲諷、厭世或獵奇也好,乃至於在那樣蒼白面無表情的場景與人物的展示當中,看起來好像是歐洲冷調疏離藝術電影的重現(如:‭ ‬Haneke、Gaspar Noé‭ ‬、Aki Kaurismäki)。


但相較之下「聖鹿之死」邁開涉及更多現實層面的步伐‭ ‬,暴露出更多缺點,但或許也是優點,一個很簡單的現實邏輯與嘲諷感之間的矛盾:為了詮釋一個科學、理性至上‭(‬如同海報上那樣數位感的病房與向上無限延伸的窗簾色塊‭)‬,有點沒有人性的崩壞世界。那些把病人當作生產線看待的醫生,並非是因為一般描寫白色巨塔黑暗面的劇情只會對有包紅包的家屬才會認真治療,而是金錢層面早就不列入價值的考慮,「聖鹿之死」在意的是,如電影開場為我們展示手術檯上像是機械般的跳動心臟,讓觀眾目睹「這就是生命!」。這樣簡單且客觀,而醫療疏失不過就是一種百分比下的數字。


但這中間的矛盾是,「聖鹿之死」在劇情上開展的本來以為是仁心仁術的醫生,雖醫治的病患死了,但跟家屬建立不錯的關係,後來才發現家屬懷恨在心,因為醫生在手術前喝酒,這樣具高度社會批判的醫生道德的現實議題,被置放在,就算是喝酒動手術的醫生在本片當中,也只是一個小小獵奇感而已;這樣的違和在片中屢見不鮮,看起來有些被稱之為「詭異的感覺」,身為創作者大可以享受著個怪胎的標籤‭ ‬。但若深入來看這樣劇本邏輯上與美學風格的矛盾,根本就是,我們說身為創作者還有什麼道德責任的話,就是一種誠懇,一種對真實的表述往往要大於表面的風格或者所謂敘事策略(或我們現在流行說的「梗」)。這也是我一直覺得,Yorgos Lanthimos的作品一直達不到真正藝術高度的原因‭(‬縱使這部片像是看到前人大導演的一些元素像是致敬?如醫生的小兒子像極了庫伯力克的鬼店的那位有陰陽眼的小男孩;處決的套頭布袋像是Haneke的大快人心‭)‬‭ ‬。


某種很表面的怪異氣氛,如同片中一開始以為醫生跟男孩的關係,一種權力不對等交流的同性戀感:光鮮亮麗的多毛白人,與穿著像是從唐人街跑出來亂的無毛的混血歐亞裔青少年…許多議題上的暗示,卻也僅止這樣怪異的氣氛,但我們說電影就只是在展現一種氣氛?如同王家衛電影中的上海摩登時代氣氛那樣迷人,但卻不能忘記王家衛作品出身於香港97大限前後,對於時間恆流中變與不變事物本質的探究。


就在這樣有點尷尬,或說跨越在抽象的隱喻與戲劇性的對白與人物互動當中,說是主角不想家人一一死掉好像也只是因為是「家人」並看不到什麼感情互動基礎的面臨著受害者家屬的復仇,用一命換一命的的「主觀」邏輯,倒也是一種讓觀眾用理解來入戲的方式,來詮釋一種像是「客觀」上帝安排下無法理解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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